如果能選擇忘記,你想忘掉的是什麼?

忘掉過去的『快樂』,還是忘卻過去的『痛苦』?

能選擇嗎?

《 被遺忘的時光 》是好一陣子以前看過的,當時看完最大的心得是:如果你年輕時最在意的是什麼,在你得了這樣的失智症之後,你會記得的,就是這個你最在意的事!

如果你的人生,有一些解不開的結、有許多隱藏在內心裡的痛或恨,

當你達到『失智症』時,這些『結』仍會繼續糾結、『痛』或『恨』仍在心頭難以抹滅。

《 被遺忘的時光 》裡,我對一直喊著要殺共匪、以及小心匪諜就在身邊的老先生印象深刻。

他一進入安養院,就小心翼翼的問:「我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?這裡安全嗎?有沒有共產黨?」他曾是千萬人中被選派進行刺殺毛澤東任務的人,任務失敗後展開流離逃難的人生,為了生存四處閃躲,甚至必須改名換姓。看著家人一個個被追殺,失智以後的他總是被妄想所苦,任何人事物都可能與共產黨有關,極度的不安全感。照護人員每天例行工作項目之一每天聽他細說共產黨迫害史。

還有那一位一直吵著要回小林村的婦人水妹,命運的舛折,讓她一直心繫家鄉。

「小孩子什麼時候回來?」這是生長在花蓮山地的泰雅姑娘心中最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。本有著原住民樂天知命的天性,但在結婚後搬到台北定居,育有五名子女,為了家計在工廠擔任作業員,但因為經濟因素,小兒子被人領養,接著又因大兒子被診斷出有中度精神疾病,而身為一個母親聽到這種打擊是很難堅強的面對。但不知是老天爺刻意的考驗,抑或命運的捉弄,丈夫竟也在此刻中風了,經過十一年,丈夫還是永遠的離開她,之後雖有再結交一名男性友人,但也在五年前相繼去世,隔年,她也因失智症發病而入住本機構。

至於忘掉老公張國棟已死的老太太,其實非常可愛,超搞笑與耍寶的!我想這和她有著幸福快樂的人生有關。

《 被遺忘的時光 》劇中人物介紹:http://longgoodbye.pixnet.net/blog/post/20584696

 

ps. 影片海報裡畫著一位老太太抱著變形的時鐘,剛看過瘋狂達利展的我,知道那是達利的鐘ㄝ !


從《 被遺忘的時光 》到《 昨日的記憶 》當記憶留在昨日,你願不願意陪我走完人生?

作者: 文◎廖錦桂 | 新新聞周報 – 2012年3月1日 下午1:34.. .

全台灣失智症患者約有十八萬,且每年都在不斷增加中。它一點一滴對患者近期記憶的蠶食,對於照顧者情感的剝奪,讓死亡也相對成為一種慈悲。電影所揭露的,就是這樣一個令人心碎的真實世界;影像敘事正是對於阿茲海默症認識不足的台灣社會,最迫切的幫助。
 
清明時節,國軍公墓。阿嬤看著墓碑,有點困惑,「這是誰啊?」女兒:「這是張國棟。」

「張國棟?張國棟是誰?」

女兒:「是妳先生啊!」

阿嬤:「啊?我有先生死了?」阿嬤往記憶裡搜尋,「我怎麼不知道呢?」

女兒溫柔地擦拭母親下巴,「妳忘記了」。

阿嬤聲音急切:「張國棟……我沒想說張國棟死了。」女兒摟緊母親,「沒關係,我們來看他。」

阿嬤抬頭望向女兒,面容愈來愈焦慮:「那我怎麼不知道呢?」

她掩面失聲:「……那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呢?」

最漫長的告別 令人心碎的真實世界
 
這是一年前,紀錄片《 被遺忘的時光 》裡失憶阿嬤與女兒間一段真實的對話。說是一年前,卻沒人可以保證這樣的對話不會再次發生;或再次發生時,阿嬤不會再痛苦一次,女兒再拭淚一次。
 
這就是阿茲海默症--台灣俗稱的失智症,患者與家屬之間真實的生活故事。比死亡更摧折人心的,應該也不過如此吧?摯愛的母親在妳眼前活生生的活著,卻不斷問著「妳是誰」;共同生活了五十年的妻子稱呼先生「哥哥」,餵她吃飯時喊他「媽媽」,說自己不曾結婚;九十幾歲依然典雅的混血英語老師,一直想寄照片給六十多歲的父親,遺忘父親早已過世,祇記得自己仍是少女;而一輩子像仇人相待的父親,完全變成茫然失能的依賴者,要牽起父親這雙昔日祇會暴力相向的手,一生的傷痕難道祇憑著孝道這種
 
美德,就可以輕易跨越?
 
所以在西方的說法裡,阿茲海默症有一個別名,叫「最漫長的告別」。它不是生離死別,不是惡狠狠的劇痛,因為「句點」還沒有到。它是五年十年,一點一滴,日復一日的,對於患者近期記憶的蠶食,情緒與認知功能的退化,對於照顧者意義的奪取,情感的剝奪,讓死亡也相對成為一種慈悲。
 
《 被遺忘的時光 》所揭露的,就是這樣一個令人心碎的真實世界。在「天主教失智老人基金會」的協助下,導演楊力州與他的工作團隊以三年時間,記錄追蹤了發生在聖若瑟失智老人養護中心裡五位住民、他們的家屬與志工的真實生活。楊力州在影片的情感處理上極為控制,因為真相本身,已經夠令人無語問天了。
 
好的影片成因很多,但共通的特色有一個,它們總能夠產生積極的行動意義,使你瞭解到影片裡別人的故事,其實也正是你自己的故事。對於數十年來始終站在第一線,戮力推廣並照護失憶老人的「失智老人基金會」來說,影像敘事正是對於阿茲海默症認識不足的台灣社會,最迫切的幫助。
 
被遺忘的過去 不是老化的正常現象
 
「失憶不是老化的正常現象。早期診斷對於日後病情的可能延緩,是有幫助的。」失智老人基金會的社工主任林俊佑說。但我們的社會普遍資訊不足,包括家屬,通常都是在發現父母會走失以後,才進入醫療體系,「會走失,已經是屬於中度失智症了。」
 
根據國際失智症協會二○一一年最新的研究報告,早期的指標主要指主觀的記憶退化(SMI),主觀與客觀的輕度認知功能障礙(MCI) ,但還沒到明顯的失能。林俊佑說,空間、光線、數字這些認知功能的輕微改變,都是值得注意的警訊。
 
也因此,繼紀錄片之後,失智老人基金會再度募款,邀請四位新銳導演拍出了《 被遺忘的時光 》的前傳《 昨日的記憶 》。不同於《 被遺忘的時光 》裡被記錄的主角,是已經進入聖若瑟養護中心的失智老人,在電影裡,四位導演的凝視都回到了尋常家庭,聚焦在照顧失憶老人的家人身上。因為,這最貼近台灣社會的常態。
 
「根據榮總的估計,全台灣阿茲海默症患者約有十八萬之多,平均每二十個老人就有一個;」林俊佑說,「這個數字,還是保守的。隨著台灣人口的老化,每年都在不斷增加中。」

「但內政部登記的身心障患者中屬於失智症者,祇有三萬出頭。其中進入機構安養的,包括內政部管理的養護中心、退輔會主管的榮家、與衛生署主管的護理之家,全部加起來不過三千人,真實是,高達九成多都在家庭裡,都是居家照顧。」林主任說。
 
「我有一次去進行家訪,看到一個太太蓬頭垢面。可是同事明明告訴我,患者是男的呀!」林主任嘆了一口氣,說著社會看不見的種種現象,「我自己的奶奶也是失智患者,我以前並不懂;我有一個朋友,家裡被他父親燒了三次,患者常會煮東西卻忘了關火。」
 
《 昨日的記憶 》訴說的,就是這些肩負起所有照顧責任的記憶清醒的家人。如果記憶還停留在過去,你願不願意陪著我走完人生?

光是這個理由,這部國片就值得買票進場。電影卻出人意料的好看。

我還記得他!照顧者放不下的牽掛
 
第一段《 迷路 》裡,以紀錄片《 乘著光影旅行 》拿下二○一○年台北電影節百萬首獎與最佳紀錄片的姜秀瓊,以一貫冷靜內斂的手法,掀開一個照顧者崩塌的生活世界。走失,是中度失智症患者的表徵,爺爺在片裡祇是背影,卻無比巨大,他留下手機、忘了掛的電話、隨身呼叫器,在相依為命的孫子睡覺時從家裡無聲無息走失。演出孫子的張震,從醫院尋找的驚惶,遍尋不著的暴怒自責,認命般的製作尋人張貼……,低垂的雙肩就像貫穿影片的灰藍色調,他筋疲力竭,沒有自己的人生。公園夜影下的茫然回首,爺爺一手帶大他的前塵往事彷彿祇是昨日,卻已人事全非,所以當他說出「我有時候會希望爺爺已經死掉」時,我們很難真的說,到底在人生中迷路的,又是誰?
 
以《 流浪神狗人 》令人驚艷的陳芯宜,在第二段故事《 阿霞的掛鐘 》裡,持續以獨有的批判視角,凝視城市高速發展下的精神廢墟。失憶的譚艾珍搬進了磁卡科技大樓,唯一鎮守都更廢墟的老鄰居顧寶明,也守著他與譚艾珍三十年的記憶。這個失憶女人是他一生唯一在乎的人,如果妳要忘記,為什麼偏偏是這三十年?這是一個關於失憶城市裡失憶女人的故事,到底是誰的失憶比較失常?
 
首部長片《 台北星期天 》就拿下金馬獎最佳新導演的何蔚庭,執導的第三段故事《 我愛恰恰 》,是四段故事中最正向、卻也是最浪漫的一段。硬底子演員丁強演出的失智老人入木三分,他被外籍看護帶到公園,遇見一個陌生的阿嬤,陪著他聊天、陪著他跳還記得的舞步、煮他愛吃的菜。當夜晚來臨,外傭問著疲憊的阿嬤,為什麼不送他去養老院,他不記得妳呀!阿嬤停頓了一下,說了一句話:「可是,我還記得他」。這是一段向愛情致敬的神話;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悲劇形式,應該就是這樣吧!
 
去年剛以自閉症紀錄片《 遙遠星球的孩子 》獲得金鐘獎非戲劇類最佳導演的沈可尚,作品向來獨具一股質樸的力量,他執導的第四段故事《 通電 》,無疑是全片四段故事中戲劇張力最強的一段。無聲影像中的往日母女情深,對比了現在公寓裡三個女人組成的「斷電」家庭,就像孫女編寫的主題曲:每天都從「壞掉」開始。家庭影像中笑靨不斷的奶奶,現在是已經出現攻擊行為與被害妄想的中重度失智患者,奶奶是「壞掉」的;媽媽工作與家庭兩頭燒,回家還要面對不時把她當成「壞人」攻擊的奶奶,清理不完浩劫般的家庭戰場,所以媽媽也是「壞掉」的。夾縫中的孫女目睹了一切,願望著失憶的奶奶與疲憊的媽媽都能「通電」。李烈蹲在黑暗陽台角落夜哭一幕,是那樣痛徹心扉,她轉身拭乾眼淚,對女兒說「如果我以後變成那樣子,妳不要客氣。」
 
學習饒了自己 美德也有負重的限制
 
美德是一種重量,但是就像橋梁一樣,有負重的限制。《 通電 》是為那許許多多正在家庭裡承受重量,消化重量的每一個疲憊的人所拍的。饒了自己,談何容易?但是沈可尚也在告訴我們,不學習饒了自己,橋梁就會斷了。
 
最後,《 昨日的記憶 》裡四段故事中專業演員的凝練演技,實在必須一提。好久不見的硬底子演員顧寶明、丁強、已經轉為製片的李烈、甚至狀況極好的張震,都讓這四段小品綻放出逼人的光芒,在流行使用素人或一窩蜂明星的國片浪潮裡,這些好演員真是罕見的鄉愁。失智老人基金會甚至透露,拍這部電影不但讓四位堅持完美的導演都賠錢,多數演職員更是義務演出,包括郭采潔、李烈、張震、隋棠等等,或是像馬之秦、譚艾珍、顧寶明、丁強、柯煥如祇拿象徵性的酬勞,完全出於響應公益。
 
《 昨日的記憶 》將在三月二日全台上映,票房收益也將全數捐作推廣與照護失智症者專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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