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覺得李安的不安來自他的 ㄍ一ㄥ,而他的ㄍ一ㄥ來自他從小所受的家庭、學校及社會教育。

在現實生活上,他不敢放,但是在情感上他又關不住他的奔放,因此,造就了他的『悶騷』,而表達在他的作品上。


李安﹕我為何總是不安﹖

http://www.coolloud.org.tw/node/11222

2007/11/11 多維新聞網
多維社記者呂賢修報導/

90分鐘的談話﹐李安說了不下10來次的“害怕”(scary)。“我害怕…我很怕…那很可怕…”李安究竟為何如此害怕﹖他害怕什麼﹖

11月9日晚間﹐李安出席紐約動像博物館(Museum of moving image)的一場座談會。在主持人的引導下﹐他與合作16年的制片家沙姆斯(James Schamus)隨性對話﹐漫談自己從影以來的心路歷程。“害怕”﹐是他每回接手新片時的心情。

窗外下著大雨﹐正為新作《色戒》宣傳奔波﹐當晚與湯唯走入會場時﹐李安的臉上帶著幾分倦意。在門口﹐不認識他的警衛﹐還問他﹕有沒有票﹖會場內有近500名聽眾﹐其中約有3成亞裔。李安驚訝“有這麼多人願意花25元來聽我說話﹖”

成長于臺灣南部﹐李安說﹐自己童年接觸藝術的機會甚少﹐只是喜歡做白日夢。考上臺灣藝專後﹐第一次登臺﹐便很清楚地發現﹐自己不屬于舞臺上﹐他更想作導演。進入紐約大學後﹐英文不好﹐更沒機會上臺(笑)。畢業後﹐沒有拍片機會﹐長達6年的時間﹐他在家帶孩子。

1990年﹐李安的劇本《推手》及《喜宴》﹐同時獲得臺灣新聞局的優秀劇本獎。他回憶﹐報名比賽﹐當時只是想尋求拍片資金。臺灣給的錢不多﹐要求完成的時間又很緊迫。隔年﹐拿著《推手》劇本﹐還有中影提供的30萬美元﹐他找上了制片人沙姆斯﹐尋求合作。對于初次見面﹐他描述﹐當時沙姆斯的事業剛起步﹐與別人分租的辦公室裡﹐只有兩張桌子。沙姆斯則回憶﹐李安一進門﹐就嘮嘮叨叨地推銷自己的劇本。45分鐘﹐這是他聽過最無聊的劇本介紹。

在李安心中﹐《推手》談的是中國人的傳統家庭價值﹐但當時沙姆斯有意將此改成一出美式喜劇﹐李安沒有接受﹐因此後來決定由中影擔任制片。然而﹐不同于其他制片人﹐沙姆斯對于導演的尊重﹐讓他印象深刻﹐也奠定了兩人後來合作的基礎。這點﹐李安沒有看走眼。除了在哥倫比亞大學藝術學院擔任副教授﹐沙姆斯目前也是環球制片(Universal Studios)旗下Focus Features的總裁。

李安的不安﹐許多來自沙姆斯刻意給他的挑戰。

《推手》後來在臺灣的金馬獎及亞太影展勝出﹐但在其它國家卻一無所獲。李安的想法是﹐對于西方世界﹐中文電影只是個次文化。要求突破﹐必須與西方合作。因此﹐93年的《喜宴》﹐他接受了沙姆斯的建議﹐將沉重的東方同性戀議題﹐改成西方人容易接受的喜劇﹐一舉拿下柏林影展最佳影片。接下來的《飲食男女》也不例外。畢業自柏克萊大學﹐從大學到博士皆主修英語的沙姆斯﹐再度改寫李安的劇本。該片後來獲得美國影評人協會的最佳外語片獎。

《推手》﹑《喜宴》﹑《飲食男女》﹐有許多全家人在餐桌對話的情節。沙姆斯表示﹐自己是用猶太人的傳統﹐來想象中國人。對此﹐李安笑道﹐區別在于﹐許多事中國人只是放在心中﹐而不說出來﹐但沙姆斯把這些都講出來了。以前他總視沙姆斯為制片人﹐但從此開始﹐他以作家相待。

多年相交﹐沙姆斯發現﹐李安喜歡大量閱讀各式劇本﹐做研究﹐但個性保守﹐膽子很小﹐需要不斷刺激﹐才能有新創作。他認為﹐自己的工作﹐就是不時地找機會嚇嚇李安。95年的《理性與感性》﹐就是最好的例子。

《理性與感性》是李安拍的第一部英語片。李安表示﹐當初這個劇本﹐應該是找不到任何英語導演願意接手﹐最後才找上他(笑)。而正如沙姆斯所預料﹐李安回憶﹐接拍這部電影時﹐雖然自己終于走上了好萊塢這條星光大道﹐而且也是自己最喜歡的﹐人性如雙面刃的題材。但私底下﹐他非常害怕。在過去﹐他已習慣沙姆斯的信念﹐只拍自己能負擔成本的電影。但與《飲食男女》100萬美元的拍片成本相較﹐此片是10倍的預算。此外﹐拍片現場﹐所有人都是專家﹐每個人都有意見。與過去在臺灣﹐導演最大的經驗相比﹐他感到無所適從。“我很害怕﹐不知該聽誰的。所以完全遵照過去學校老師的教導﹐裝忙﹐老躲在攝影機後面觀察。”他笑著說。

沙姆斯也搭腔﹐李安很害羞﹐不善與人打交道。當時﹐他總要出面打圓場﹐介紹李安是“禪學大師”(笑)。的確﹐在英國拍攝此片時﹐他與李安吃足了苦頭。“我很你﹐英國人﹗”他大笑。

李安認為﹐《理性與感性》﹐是他當時自出道後﹐最大的一次磨練。影片後來獲獎連連﹐也是很有力的鼓勵。自此﹐他相信﹐任何事都有可能成功。但緊接著﹐沙姆斯又給了他更大的挑戰。而李安的反應﹐當然還是﹕很害怕﹗97年的《冰風暴》﹐劇本改編自當時頗受道德爭議的同名小說The Ice Storm。主要描述70年代美國中產階級父母﹐接連面對水門案﹑性解放﹑同性戀維權風潮等道德挑戰﹐如何維持家庭價值。李安承認﹐這是他不理解的一段歷史。而當他訪問美國人時﹐許多人似乎刻意想抹去自己的這段記憶﹐這是他害怕的原因。

2000年的《臥虎藏龍》﹐李安重拾中文片。沙姆斯回憶﹐當時他只感覺李安很痛苦。中國古代的武俠故事﹐沙姆斯所知十分有限﹐因此能做的事不多﹐只建議將劇情專注于男女感情。談到痛苦﹐李安表示﹐該片原本應該是很輕松的武打片﹐任何觀眾都能樂在其中﹐也滿足了自己童年對武俠故事的幻想。然而﹐拍攝《飲食男女》時﹐對于現代中國人與傳統的脫節﹐給了自己許多感觸。《臥虎藏龍》勾起了這段回憶﹐因此他的想法變得十分復雜。該片的劇本﹐當時邊拍邊寫﹐應該是最大的困難。“最後﹐我只是盡力讓一切看來理所當然。”他苦笑。

也許是看出了李安的苦悶﹐《臥虎藏龍》之後﹐沙姆斯決心讓他完全解脫。他的作法十分極端﹐03年的《綠巨人》﹐典型的美國科幻故事﹐相較于《臥虎藏龍》﹐更有著10倍的預算。

李安承認﹐拍攝《臥虎藏龍》時﹐陷入太多潛意識的掙扎﹐自我迷失。對他而言﹐《綠巨人》給了他真正的自由﹐可以為所欲為。擔任導演之余﹐他更穿上動畫服裝﹐親自演出綠巨人的喜怒哀樂。看著投影銀幕上﹐一段綠巨人憤怒搗毀化學實驗室的畫面。他笑著說﹐自己的妻子是微生物學家﹐那是妻子的實驗室。

沙姆斯回憶﹐911之後﹐美國人對這種怪物攻擊國家的題材十分敏感﹐許多人以過度政治化的立場解讀《綠巨人》﹐加上大眾期待李安能藉此片“美國化”的壓力﹐李安很緊張。最後雖然票房失利﹐但一如以往﹐他樂見李安掙扎。而這出原本是標准的神經病劇(psycho drama)﹐最後還是被兩人﹐改成描述父子關系的家庭劇(family drama)。談到這﹐李安再度苦笑。

李安表示﹐《綠巨人》與《斷背山》的劇本﹐幾乎在同時到達自己手中。當時他沒有特別計畫﹐沙姆斯選擇了先拍綠巨人。拍完《綠巨人》﹐李安的父親過世。臨終前﹐父親對他說﹕你去拍片吧。李安感慨地說﹐那是有生以來﹐父親第一次鼓勵他拍電影。而見他背負著這種不知所措的苦悶﹐沙姆斯選擇了正確的時間﹐開拍《斷背山》。

即便《綠巨人》賠了錢﹐李安很感激沙姆斯仍然支持自己。李安認為﹐《斷背山》讓他回憶起拍《推手》時的感覺﹕每天只需安穩地﹐一步步朝目標前進﹐像是重新出發﹐很放松。

最後﹐談到新作《色戒》﹐李安再度不安。他認為﹐性可以是一種表演(performance)﹐但如何浪漫地做愛(make romantic love)﹐卻是一種挑戰。在拍完《斷背山》之後﹐《色戒》對自己像是一種平衡。從同性戀牛仔﹐到描述女性的性欲﹐這種轉換﹐也讓自己很害怕﹐擔心觀眾是否能接受。然而﹐他不認為所有人都會喜歡這部電影﹐因此不是很在意票房。

李安最近上網看了《色戒》的博客﹐有100多萬篇留言。有人認為色情﹐有人認為政治。對于觀眾的不同看法﹐李安說﹐自己無法避免地﹐多次以文化差異來解釋。他認為﹐中國的文化﹐是數百年來所累積﹐對華人觀眾而言﹐是共同的體驗。但是﹐許多人也許不知道﹐拍攝《色戒》時﹐有長達5個月的時間﹐李安曾因演員無法體會他的想法﹐掙扎許久。他也不斷地提醒自己﹐拍攝《臥虎藏龍》時﹐那種過多的下意識﹐不要再發生。即便如此﹐在臺灣﹑上海首映之前﹐自己仍緊張到多次失眠。在上海的首映﹐雖然不是完整版﹐但他感觸良多。“像是這部電影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家﹐我也終于放下心來。”他看來暫時松了一口氣。

 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    創作者介紹
    創作者 chiu2023 的頭像
    chiu2023

    行萬里路 讀萬卷書

    chiu2023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7) 人氣()